知青返城后经常做噩梦 深夜大喊“我不要回去”
采访之初,有同事提醒我,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,是很难有深切感触的。
作为一个80后记者,我对那段过往所知甚少。只知道那个年代的苦、累、贫穷,却鲜少真正了解过他们内心的冲突、失落、迷茫和希望。这一代曾经的“青年”,如今基本都到了“六十而耳顺”之年,有的依旧活跃在工作岗位上,有的已经退休,进行着关于生而为人,如何完成自我、寻求自我的思考。
查阅资料,1962年至1979年,全国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人数为1776.48万人。上山下乡的形式主要是插队、插场和投亲回原籍三种。其中插队人数为1282.21万人,占72%之多。
文中这位知青所去的,是兴化市农村。当年那里安排了大批来自上海、南京等地的知识青年。
这位知青,是很很普通的人。插队的地方不偏远,经历也并不离奇。
他的经历肯定不能代表大多数——知青群体数量庞大,历经岁月变迁后命运更是千差万别。
但他在这次返乡中,流露出的质朴感悟和重新回望这段人生时的纠结、复杂,却依旧怀揣希望而不是绝望的心态,让我感受到,在这一点上,大多数人或许是有共鸣的。
船逐渐靠岸了,人群熙熙攘攘起来。水塘、草垛,满目的荒凉和贫穷。
这景象好熟悉,苏试疑惑——这不是曾经插队的地方吗?莫不是又要下乡来战天斗地了?
后面有人催促他上岸。他叫道:
“不,我不要回去!”
被太太推醒,方知是一场梦。
黑暗里,苏试慢慢平复心情。重新躺下,却再难以入睡了。
这类似的梦,在近40年里,做过无数遍。不同的环境,却都被要下乡的恐惧心情惊醒。
近40年了,他生活的城市南京,离插队的地方不过200多公里,但回乡看看的那一步却始终没有踏出——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。1968年,1951年生的苏试在“上山下乡”开始之际,还是个在扬州中学念初二的学生,一下子从一个不知生活为何的状态,被置身于荒茫大地,身无所依,前探不清去路,后无可退之境。
很近他常在思考,到了今天这把年纪,好像并没有获得什么成就;有时候觉得已经知足了,但有时候又有些不甘、懊悔;那段岁月中,有恐惧,有忧虑,有运气,但到底留下了什么烙印,却似乎总也说不清。
恰逢小长假,他叫上中学时的老同学,*一次,返乡看看。
下乡:此刻心情不比当年
4月,油菜花开得正旺。当路牌指向兴化,鱼米之乡的特点便显露出来。水塘连着水塘,村庄像是建在岛上。
苏试一路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。渐渐熟悉的景象足以将他和当年的岁月连接在一起。“当年每次从家回到这里,都感到荒凉、恐惧。现在的乡村颜色不再如以前那么暗淡,麦子也都比从前绿了……”
路边不是从前的土坯房,一幢幢新式别墅,铺着琉璃瓦。路也不再是坑洼的土路,记忆无法指路,只能依靠导航。
现在下乡的心情与当年下乡的心情,实在不可比。
返乡前晚,他端坐书桌前一笔一画地写着单子,列出那些脑海深处的名字,“沙得胜,沙长霞,二扁头,大瘌子……”
又翻出一张40年前的照片。左边是自己,中间是大队长,旁边是谁名字却不记得了。“带着,到时给大队长看看还认不认得自己。”他自顾自地说。
太太一边在旁收拾,一边逗他:“你到时可不要激动得泪流满面哦!”
“嚯,我没那么感情丰富!”